習慣
這場戰鬥贏的並不艱辛，帶給他的傷害卻不少。
里斯看著自己身上遍佈大大小小的砍痕，高級的布帛都被劃出淺淺的裂縫，裸露出印上血痕的傷口，那數量雖多但都不深。
這點程度的疼痛感覺他可以忽略，所以會讓里斯的表情如此難看的原因不是這個。
他癱倒在床上，兩手枕在腦後仰望著一片空蕩蕩的天花板，似乎並不打算處理剛剛在戰鬥中造成的傷勢。
這幾天的狀況很不好，他自己也有自覺，火焰經常無法順利點燃，即便只是小範圍的發動能力都不順利。
當看見聖女之子朝他投以淡然的但顯然充斥著失望的目光時，里斯不由得覺得心頭一緊，像是有誰在拉扯似的既悶又疼。
他不知道該怎麼向對他那麼信任的大小姐解釋，看起來如此冷漠的她甚至詢問過他的身體是否不適，看見他狀況不佳也一再給予機會，可是自己卻讓應該可以輕鬆解決的任務變得難以處理，還拖延了大家回到宅邸的時間。
暴躁得極欲一把火燒光眼前所見的一切。
里斯煩悶地一拳奮力敲打在床面，拳頭的力度被柔軟的床鋪吸收，那種打在軟趴趴的東西上的觸感反而讓他更加煩躁。
或許跟能力或多或少的有關聯吧，他的體溫向來偏高，現在再加上暴怒的情緒，渾身便燥熱地淌出薄汗。他於是隨手挑開那整齊扣上的金屬釦，圍在頸項的白色領巾也扯亂拉下，隨意一拋將之丟在床邊。
叩、叩。
敲擊門板的聲響讓里斯皺著眉撐起身子，儘管很想置之不理，停滯半晌後他還是選擇翻身下床，盡量讓自己的表情不要太明白的展現出負面的情緒，然後將房門打開。
「阿修羅……？」
來者是最近和自己固定搭檔執行任務的夥伴，無論在性格或是戰鬥類型都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看見阿修羅會出現在這裡其實讓里斯有些訝異，不過在瞥見他手上捧著的洗臉盆、毛巾、紗布和藥膏以後便大概知道原因了。
「……即使只是很小的傷口，不包紮也會影響到身體的行動。」阿修羅的目光在他外露肌膚上的多處擦傷上游移，最後停在那凌亂不堪的領口──他似乎沒有看過里斯這般略顯邋遢的模樣，而他隱約感覺到那張勉強揚著嘴角的臉龐似乎壓抑著什麼快要爆發。
是殺意。
那雙天青色的眼睛流轉著深沉的光芒，阿修羅清楚從中品味出殺戮以及破壞──但是讓人不解的是他竟然不覺得意外，有種好像本該如此的錯覺。
「是大小姐拜託你拿來的嗎？」里斯的語調聽起來還算平靜，他伸手接過阿修羅手上的雜物，「……謝了。」
阿修羅從那一陣停頓中感受到里斯的迴避──迴避正視自己一度和他對上視線的眼睛。
「你的火焰非常強勁。」阿修羅抬起頭，褐眸依然堅定地落在里斯別開的臉龐上，不過他有些想替他拉整那亂七八糟的衣領，因為那稍微擾亂了他的集中力，「那是我所沒有的東西。」
「用不著安慰我，我不需要。」里斯揚了下嘴角像是自嘲那樣說著。
「我不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阿修羅不悅地皺眉，有些粗魯地把掛在左臂上的毛巾拋向他的臉蛋，「另外，這些只是我的自作主張而已，和大小姐沒有關聯，如果你一樣不需要的話就扔著吧，告辭。」
「……等、等一下。」里斯慌忙把打在臉上的毛巾拉下，一手捧著臉盆一手堆著醫療用品讓他沒辦法很靈活地動作，看著邁開步伐轉身就走的阿修羅，一時之間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挽留，不快的感覺都一哄而散了，比起那些他還有更在意的事物，「阿修羅──」
阿修羅停下離開的腳步，但是用背影對著他。
「……嗯、明天見。」里斯沉默幾秒以後吞吞吐吐地說著，有著不難察覺的不知所措，「我……會好好處理傷口。」
阿修羅愣了一下，回過頭看了里斯一眼，發現那人原本混雜的眸中此時只剩下明晰地倒映出注視著他的自己。
然後阿修羅點點頭轉身離開。
……果然，還是比較習慣他充滿自信的笑容啊。
Fin
20120606(三) 11:00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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