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沉默在某些場合固然算得上是一種頗具效力的反抗方式，但是在這個人面前顯然是不適用的。
里斯不只一次說過阿修羅的話太少──其實並不是指他真的那麼安靜，而是好好和他人對話的次數用單手就能數得出來──偏偏如果阿修羅真的比起以往還要多話一些，又會被那人苦笑著說有許多脫口而出的言語未免太不中聽。
這樣的評語從一個男人口中說出讓阿修羅一瞬間感覺惡寒，但當他發現里斯實際上也有些窘迫可是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打從心底這樣認為以後，他便不曉得究竟該給予什麼樣的回應才好。
他承認他並不擅長說些讚美得近乎諂媚的話，與之相較之下已經連自己都不特別覺得算是口出惡言的發言要來得簡單多了。
「但就是這個地方有問題啊，阿修羅。」里斯是這麼說的，並且強調，「很大的問題。」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憑什麼指責我。」由於被逼退到狹窄的牆角，阿修羅是些微仰望著阻擋住他的去路的里斯的，眨也不眨的瞳眸躍動著波光，只有里斯知道那當中夾雜著某人的動搖以及退卻。
不需要別人多管閒事，不想要被觸及安全範圍以內的任何一個部分，只要有他一個人就足夠了，如果他一個人已經夠強勁的話那其他的存在都只是礙手礙腳而已。
「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事實上就這一點來說我比你可取多了。」里斯不否認倔強起來的阿修羅總是會讓他莫名亢奮，該說是雙方的抗爭還是單方面的耍弄著呢，讓人匪夷所思地卻是就連壞心眼的語句他的語調竟然如此溫柔，看見阿修羅有些懊惱但並非真正發怒的模樣讓他感覺優越。「不過也無所謂了，會像這樣和你在一起的也只有我了嘛。」
「……你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人嗎？臉皮越來越厚了。」
「彼此彼此，你也比我想像中的悶騷很多。」
……這個人到底想怎樣。阿修羅不管怎麼看都覺得里斯像是要找他吵架，可是臉上又掛著一張對他而言過於刺眼的笑容，怎麼做都不對──怎麼做都逃離不開──他像是孤身在草原當中被獵豹鎖定的弱小動物。
只能不斷地奔跑，用盡自己最大力氣地奔跑，因為他是自己一個人，不會有誰來幫助他。
絕對不會。
阿修羅的神情之中多了幾分黯然，里斯看在眼裡。
──並不是真的想惹他不高興。
里斯低下頭貼近忽然間不發一語的阿修羅臉邊，察覺到兩人的距離過度靠近而愕然地瞪大眼睛的阿修羅連忙別過頭，總是在這樣的時刻會無法掩飾地展現出慌亂。
「等、等一下……」
「嗯？」
「我說過了吧，這樣的、很奇怪……」阿修羅一時之間想不到恰當的用詞，「我無法理解你的行為，所以請停止。」
「讓你懂了的話就可以繼續嗎？」里斯確實停頓下來，反問時掛著的笑意卻有些意味深長，「接吻，嘴唇與嘴唇接觸，我和阿修羅你之間的第五次，另外失敗的兩次一次吻在額頭一次吻在臉頰──至於產生這樣的衝動的理由，如果你上次聽過了還是不能明白，那麼我可以再說一……」
「閉嘴！」到底為什麼會得到這樣的結論！阿修羅不假思索地伸手捂住里斯的嘴，粗魯到連他頰邊的肉都要捏起一塊，「我不想懂，你可以不用說了！」
掌指間一瞬間傳來溼熱的觸感。
濕滑又黏膩的水痕竄過阿修羅的食指與中指之間，毫無防備的他驚愕地縮手。
里斯輕輕地舔了他的手指，無語的回擊因為那人散發出的氣息的關係簡直令人屏息的情色。
整個人都發燙起來，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糟透了。阿修羅確實手足無措，對於並不由衷感到排斥的自己。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他真的想不明白。
里斯很順利地將主導權搶回手中，接著趁機抓住了發愣著的阿修羅舉起的右手，「阿修羅，你知道嗎？這種時候只要從最開始就保持沉默就好了，那你就會贏得很漂亮。」
……是這樣……嗎？
不對吧。
無論怎麼想都不對啊。
「嗯，很好，從現在開始也還來的及。」
正如里斯所說的是開始的宣告，下一刻阿修羅就不僅是思緒連呼吸也被掠奪而強迫中止。他氣息混亂地微瞇起眼睛看見里斯眼中燃燒著的火焰，後知後覺那從來就不會是停戰的宣示，而是開戰的鳴笛。
……重點早就不是沉默或者不沉默，他無法好好言語。
接吻的次數能被里斯數得出來的阿修羅，還學不會換氣啊。
Fin
2013/05/08(二) 2:24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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