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now
 
 
 
 
映著夜色的玻璃窗戶顯得暗沉,他被反映其上的臉龐儘管無精打采但還算得上清晰。
弗雷特里西睡眼惺忪地望著窗外,藉由夜間提供照明的路燈得以觀看那一望無際的雪白。漫天飛舞的雪片還在不停地緩慢飄落,不難想像地面上的雪已經堆積到什麼樣的高度。
戶外的風勢並不強,這讓飄散的白雪看起來還頗有情調,雖然這只是讓睡到一半醒過來的弗雷特里西感覺夜晚更加寧靜,除此之外不具意義。
內心莫名地不太平穩。
 

  緊閉的室內是溫暖的,弗雷特里西的肩膀卻沒來由地瑟縮了一下,像被刺骨的冷風突如其來地刮過。他眨了眨那雙湖水綠的眼眸,逐漸對上焦距的瞳孔乍看無意識地朝向外頭,但就在一道模糊的人影從他視野之內閃過之際,幾分夾雜著愕然與疑惑的情緒流露而出。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扳開窗,迎面而來的冰寒溫度頓時讓弗雷特里西冷得牙關發顫而他刻意忽略。他匆促地將視線向下投遞,搜索那樣地瀏覽過四面八方,看似草率的行為倒是很快就得到了期望中的回報。
那抹身影遠遠看起來竟然是那麼單薄,孤零零地佇立在充斥銀白的世界當中好像隨時都會歸於虛無。
安靜無聲的周圍讓漫步前進的他宛若走入幻境,讓人頭暈目眩的單一色調幾乎模糊邊界而讓他的形影在他眼底失去蹤跡。
一如那正被不停落下的白雪覆蓋的凌亂步履,只能被一點點地無情掩蓋,直至消失得不見痕跡。
 
 
 
 
 
弗雷特里西從架上隨意扯下一件外套撘在身上便慌張地離開房間,在快步經過走廊時他浮躁地勉強克制著雙腳踩踏在地面上所製造出的雜音,然後在越過門檻的瞬間毫無顧忌地奔跑起來。
腳底下的觸感登時從堅硬的石質地板轉變為鬆軟的雪地,弗雷特里西的右腳因為太過用力地邁步而陷入其中,喪失平衡點的身軀傾斜成滑稽的姿勢,沒有好好釦上的外套掉落而發出窸窣聲響。
弗雷特里西急忙穩住站姿時慌亂吐出的空氣都化成圈圈白霧,被包覆在衣物之下的四肢由於低溫導致的血液循環不良而略顯遲鈍起來。弗雷特里西的腳步停滯,撿起外衣好好地確實將之穿上,這些消耗掉的時間讓他不禁有些懊惱地抬起頭望向有目標處在的前方,接著感覺慶幸般沉沉歎了一口長氣。
那暗色的人影還站立在原處──不算伸手可得的接近但也絕不會是遙不可及的距離。
一片輕軟雪花拂過他的鼻尖而後被體溫融成水分,弗雷特里西連忙以手抹去。他注視著那確實只是杵在原地而毫無遠離跡象的背影,毫不猶豫地往前進但這次謹慎了一些。
縱然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心底燥動著的那份不安比起冰冷的低溫還更讓他禁不住地戰慄著,連邁進的步伐都有些虛浮。
弗雷特里西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生怕一眨眼那如此飄邈的影像會真的如同幻覺一般消逝無蹤。他與他的距離漸漸地縮短了,而且是現在進行式。
伯恩哈德。弗雷特里西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在看清楚對方那頭沾上點點白雪的漂亮的煙紫色頭髮之後,不由得感嘆似的默唸著他的名字。
那凝上些許白色的髮絲在夜色之下還是如此惹眼,弗雷特里西在靠近伯恩哈德的時候張開雙手就環抱上去──那麼奮力地就像一不小心踉蹌跌倒了似的。
發覺身後有動靜但身體的反應上慢了一步的伯恩哈德就這麼被抱得死緊,厚重又溫暖的衣物頓時包攏住身軀,儘管他還是感覺手腳異常冰冷。
弗雷特里西蹭上伯恩哈德的肩膀,說話的熱氣吐在他的耳邊但隨即化為一團團的白霧,「伯恩哈德,你要去哪裡?」
伯恩哈德帶著一絲不解地偏過頭來,弗雷特里西因而看見他凍得微微發紅的鼻頭,雙手不由得近乎魯莽地更是使力了。
「我沒有……」
弗雷特里西笑了笑,吐出的嗓音那麼低沉,「是這樣……嗎?」
 
但是,你看起來就好像要消失了一樣啊,伯恩哈德。
好像隨時都要離開這裡,隨時都可能會突然就不見身影,去到一個我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弗雷特里西?」伯恩哈德抬起手遮擋在臉前,被手套包裹出迷人線條的修長指節也在微微地發顫著,「你快把我勒死了。」
伯恩哈德小聲的淡然抱怨並沒有讓弗雷特里西把手鬆開,後者只是無賴地將環過他腰際的雙手一抬,捉住他沒有防備半舉著的兩手,向下一壓就著這樣的姿勢將伯恩哈德的手臂也一起鎖在懷裡,「外面好冷哦。」
「……嗯。」
「我們回去吧?」弗雷特里西輕笑著提議,橄欖綠的眼睛撞上伯恩哈德半是困惑的眼瞳,似乎在表示他兄弟的言行不一,於是他又說了一句,「等一下,我們就一起回去。」
 
等一下。
趁著現在只有天地之間的白雪可能窺視,就允許他這僅有短暫時刻的任意妄為吧。
 
 
 
Fin
 
 
 
2012/09/03()  1:03am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踏雪無痕~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