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
*偵探生日快樂！
*大家萬聖節快樂！
現在回想起來，那意外的來訪大概是在晚間十點左右的時候。
布朗寧將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一張薄薄的小卡擱在閱讀到一半的雜誌頁面上，使用過度的眼睛頓時間痠澀起來，於是他索性閉上眼簾，日光燈打落下來都讓人感覺稍嫌刺眼。
或許是應該歇息了。
黯淡的月光透過窗戶映射在潔淨地板，布朗寧懶洋洋地爬下床拉上窗廉，正想換下襯衫便聽見房門被敲響的聲音。
他可不記得今天和誰有過約定。門板被間隔規律地敲擊三下，困惑著來者可能何人的布朗寧姑且停止手上的動作，搔搔頭髮並轉過身前去開門。
那原先萎靡不振的頹懶神態在接收到眼前一幕之後忽然變得精神了些。
「哎呀。」
率先躍入眼眶的是一副嬌小的身影，但是和以往所見的不太一樣。
人偶本來那美麗的紫紅色長直髮變成俏麗的草綠色短髮，身軀則是被一件灰白色的斗蓬罩住。領口是以小巧的黑色蝴蝶結繫住，雙臂被還頗有幾分設計感的布料包攏其中，只看得見穿著短靴的一雙短腿顯露在外，就連大大的眼睛也被眼罩遮蓋住了。
仔細一看，那個眼罩似乎和自己慣用的還是相同款式。
「晚安，布朗寧。」
「晚安，大小姐。」布朗寧忍不住勾起微笑，伸出手輕輕地掀開那有著逗趣圖樣的眼罩一角，「怎麼打扮得這麼可愛呢？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這是幽靈裝。」人偶取下了眼罩讓眼瞳對上布朗寧帶笑的臉龐，被面對面地稱讚讓她難以壓抑心頭的雀躍，再加上今天的確是他口中所說的一個特別的日子，讓她不由得囁嚅起來，「聽說、今天是一個叫做『萬聖節』的節日，不過我想跟你說的不是這個……雖然已經有點晚了……」
人偶眨了眨眼睛，抬高頭顱直到可以看見站在他身後的同行者。
布朗寧下意識地和人偶望向同樣方向，在視線和其實從最初就有所注目的他對上時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晚安啊，伯恩哈德。」
伯恩哈德點了點頭。
他身上的衣裝和人偶的有些類似，都是套著一件大到足以籠罩住身軀的衣物，布朗寧想有所差異的部份在於伯恩哈德穿著的是長長的黑色披風，但並不能掩蓋住他那雙修長的雙腿。披風內隱現的是淺灰色的襯衫，頸間是灰黑色系的緞帶繫成的花一樣的結，頭上是一頂說不上合不合適但肯定新鮮感十足的黑色禮帽。
令人忍不住多瞥幾眼的卻是他手上提著的足足有一整個人偶大小的巨大南瓜。
可以猜得到伯恩哈德陪伴而來的原因。
「連你也是這樣的打扮，還真新奇。」
那原本就顯得消瘦且白皙的臉龐似乎經過特殊化妝，看起來更顯得病態般的蒼白。然而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氣質看在有心人士眼中確實格外媚惑。
布朗寧趕緊壓低目光，空有南瓜外型的提籃想當然是空心的，從他站立的角度並沒有辦法將內容物完全收入眼底，不過光是嗅聞到那散發出來的氣味就能略知一二。
伯恩哈德從中拿起一個陶瓷盤子，彎下身降下高度讓人偶得以取得，只見後者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著，接著將之轉而遞到布朗寧的面前。
巧克力特有的濃郁的甜蜜香味。
正中間的是切成四角形狀，而正中央用巧克力醬點綴出愛心圖示，一旁還有奶白色的小泡芙裝飾。
右手邊的是整齊的三角形狀，上頭灑滿淺黃色的核果，並用巧克力醬在盤底畫出波浪條狀。
左手邊的是漂亮的完美圓形，上下兩層餅乾中間包夾著草苺和凝固的牛奶巧克力，擠在外圍的是小小的一團花朵般的奶油。
「這些全部都是布朗尼哦，吶。」得意洋洋的彷彿展示似的，人偶舉高盤子朝著布朗寧說，聽得出來語調中的歡快，「生日快樂，布朗寧──雖說我和你們都已經屬於這個死後的世界，但是感謝這一天讓你誕生，還有我和你能在此相遇。」
「……謝謝。」甜甜的香味在呼吸間瀰漫，布朗寧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搞不好會窒息。人偶突如其來的直擊讓他略感赧然地咳了兩聲，後來依然是表示感謝的溫柔撫摸她的頭頂，像是對待一個孩子那樣。「總之先進來坐吧。」
做出了『請進』的示意手勢，看著人偶和伯恩哈德前後進房以後他關上門，提議某人先將手上的超巨型南瓜放在角落，那人依然沉默地頜首，將事先準備好的餐具和紙巾放上位在床頭旁邊的小桌子上以後，就將南瓜殼給暫時擺在一旁。
「我來吧。」看著高度不足的人偶端著盤子呆站在桌邊的布朗寧主動協助，把整盤布朗尼放置桌面，隨後將人偶抱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和另外那人也接連入座。
「不是什麼很盛大的慶祝，也用不著說什麼很感性的話，我只是想說啊、總之能像現在這樣和你們大家在一起，我很開心。」
大小姐，妳已經說了很多了啊。布朗寧不禁苦笑，看著人偶說完以後拾起叉子，脫下帽子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說著，「一人吃一個，不能多也不能少。」
「大小姐……」
出聲回應的是伯恩哈德，可惜人偶並沒有給他將話說完的機會。
「伯恩你也要吃哦，說好的、一人一個。」人偶看見伯恩哈德的表情滿是無奈，倒是更加欣悅了起來，「這樣才有慶祝的氣氛啊。」
布朗寧倒是沒什麼意見。他不算是特別偏愛甜食，但是偶爾為之也不排斥，至於伯恩哈德對於甜品上的喜愛度嘛──他只記得這傢伙喜歡喝苦得要死的咖啡。
竟然因此有點揚起惡意的愉悅。布朗寧淺笑著切下一小塊布朗尼，濃濃的巧克力入口即化，用有點令人不好意思的描述而言，好像連心裡都泛起一絲絲微甜的滋味。
伯恩哈德被人偶直盯著看，再怎麼無可奈何還是跟著切了一個小小的三角狀勉強吃下一口，而後緊緊皺著眉頭的反應讓在場另外兩個人都笑了。
其實布朗寧有點意外。
他原以為伯恩哈德不是如此好惡分明的人。或者更正確的說，他以為伯恩哈德不會明白地表現在外，像這樣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是因為大小姐也在的關係嗎？比起兩人獨處反而少了一些毫無必要的掩飾。而布朗寧並不討厭。
幾分鐘很快過去，人偶和壽星早已將蛋糕徹底解決，唯獨伯恩哈德手邊那塊還是只缺了一個小小角狀，而那人始終是一臉沉重的糾結模樣。
「……伯恩好誇張！」
「很抱歉……」
對於人偶的直述，伯恩哈德愣愣地回了一句抱歉。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到底要讓人心悸到什麼樣的地步呢──布朗寧嘆了口氣，向坐在他對面的他勾了勾手指，「給我吧。」
「嗯？」
布朗寧的指尖指著小小蛋糕，明白他的意有所指讓伯恩哈德第一時間的反應是回頭去看人偶，後者是鼓起臉頰回望著他，但沒有吐出任何反對意見。
他想這樣的取巧舉動是在允許範圍內。伯恩哈德著實鬆了一口氣，但眼見布朗寧並沒有行動的意思，蛋糕又是直接擺盤，若對方不打算和自己替換座位的話……
想不到其他辦法的伯恩哈德用叉子插入了軟綿的巧克力中，以他的身高優勢只要站起來手一伸就能把布朗尼都塞到那人嘴裡，單純這麼想著的伯恩哈德動作了。
「咦？」人偶一臉呆愣，「等下、伯恩你把盤子轉個方向就……」
啊。
……來不及了。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承受不住重量的叉子才輕輕一動，一大塊半融化狀態的巧克力就被甩了出去──盡數掉落在傾身向前的布朗寧胸前。
「伯恩──」人偶惡趣味地揚著嘴角對伯恩哈德說著，「你要乖乖地全部吃掉哦。」
見到伯恩哈德僵立著的窘迫神情，被弄髒衣物的布朗寧一點也沒有感到不快，就連少許沾上臉邊的巧克力醬都放任不管。
至於這起事故的後續發展究竟如何──
則是不能說的秘密了哦。
Fin
20131031(四) 11:46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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