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Z四戰背景

 

 

 

  那隻近在眼前的掌心是無比厚實的。

  粗糙的劍繭在指腹周遭留下幾經磨礪的痕跡,鮮明的掌紋更是猶如刀刻般銳利而清晰。輾轉難眠的韋伯側躺在床舖上,看著自己召喚出來的英靈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同時聆聽如雷的鼾聲充斥整個房間。

  已經分辨不出來導致自己失眠的主因是塞滿腦袋的煩惱還是不絕於耳的噪音。韋伯吁出一口長氣,恨不得能將悶堵在胸口的一切都吐出來,當然事情並沒有這麼容易,他的悲嘆不但沒有消失,甚至漸漸變得越發沉重。

  韋伯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手,在黑暗中能隱約瞧見手背上的令咒。幾天前的他還躺在這張床上對於被聖杯選中而沾沾自喜,如今卻在同樣的場合中感到徬徨不安而難以入眠,察覺到自己的渺小並不是最可怕的,面對自己的無能卻無計可施才是必須終結的惡夢,哪怕一戰過後的他根本沒能好好入眠。

  明明什麼都沒做,從頭到尾都像個局外的旁觀者,就連魔力供給這種對御主來說最基本的事也沒做好。韋伯總覺得視線逐漸有些迷濛,腦海中的混沌繼而傳遞至這雙酸澀的眼睛,使得伊斯坎達爾不拘小節的睡姿在他眼裡都模糊幾分,彷彿隨時就要進入半靈體化的狀態。

  跟聖杯戰爭剛開始的時候比起來,Rider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再這樣繼續下去當然是不行的。韋伯眨了幾下眼睛,將隱忍下來的熱度逼進眼眶裡。只要他還是Rider的御主,再怎麼無力也得將力所能及的部份完成。

  韋伯拉開棉被躡手躡腳地爬下床,忍著穿進耳膜的巨響貼近伊斯坎達爾身前,嬌小的身軀輕易就鑽進了巨人的懷裡。

  「唔嗯……」

  韋伯試探似的戳了戳伊斯坎達爾的手心,就和預想中的一樣寬厚而踏實,雖然這傢伙經常給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煩,卻無庸置疑是個強大又可靠的從者。確認對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舉動睜開眼睛,韋伯在適應黑暗之後湊得更近一點,屏氣凝神令悶漲的胸口更加沉重,可是除此之外沒有辦法壓抑他的緊張。

  韋伯小心翼翼地低下頭,盡可能讓魔術迴路流通運轉,試著想像開啟的通道活絡發熱的感覺,柔軟的嘴唇則緩慢堅定地貼向伊斯坎達爾的嘴角。

  藉由御主提供的魔力獲得肉身的從者無疑是溫暖的。

  就像那隻朝著他的頭頂摸揉過來的大手一樣。

  「小子,還不睡嗎?」

  「Rider……」伊斯坎達爾的吐息很近,嘴唇的碰觸卻僅止於此,還沒有展開任何更進一步的黏膜接觸。對方環過來抱在他腰後的手臂限制住他的行動,彼此之間的距離便全權落在Rider的掌控中。韋伯極其不滿地皺起眉頭。「笨蛋!只取走這點魔力根本不夠吧?」

  「不用擔心,余拿走的份量足夠了。」

  「騙人……唔、不要一直揉我的頭啦……」

  伊斯坎達爾低笑一聲,將掙扎扭動的韋伯重新撈回身前,捧在他腦後的手掌稍微安份了點,只是用指尖來回梳理那些被自己弄亂的髮絲。

  韋伯趁著這個空隙主動欺近自己的唇瓣,蹙起的眉頭洩漏出猶疑不定,卻矛盾地將紊亂的呼吸再次貼了上來,這次伊斯坎達爾嘆了一聲沒有躲開。

  原本按揉在頭皮的掌指無聲地挪向對方瑟縮的頸肩,些許魔力從那具在他懷中顫抖著的小小身體流淌過來,從唇齒間蔓延至急速鼓動的心窩。儘管不論份量還是質量都不足以填補目前的空缺,征服王卻滿意地拍了拍他的頭頂。

  「小子,已經可以了。」

  伊斯坎達爾低聲說著,明顯帶著笑意的嗓音讓韋伯愣了愣,雖然心有不甘還是停下動作。

  就在以為即將分離的瞬間,伊斯坎達爾微微噘了一下唇瓣。

  「咿!」肌膚表面竄起的麻癢讓韋伯渾身僵直,一不小心發出奇怪的聲音。「你、不是說可以了嗎……」

  不對,冷靜下來。

  剛才的接觸確實沒有造成任何魔力流動,言下之意就是那並不屬於魔力供給。

  ……這算什麼嘛。

  是在小看我嗎?

  韋伯昂首望向伊斯坎達爾那雙在暗色中依然奪目的赤瞳,而對方只是平靜地回望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小子,早點休息吧。」

  再怎麼說,是這個人認可了自己。

  連他都產生自我懷疑的時候、連他都不禁否定自己的時候、連他都開始心生動搖的時候,是伊斯坎達爾用手心裡的太陽溫暖陣陣發冷的背脊,讓怯懦得縮進角落的韋伯鼓起勇氣稍稍抬起頭來,不至於被接二連三的輕蔑和鄙視徹底壓垮。

  這一點是千真萬確的。

  「我知道了啦,就這樣吧。」韋伯握著拳頭在伊斯坎達爾卸去戰甲的胸前輕搥兩下,滿臉睏倦地打了個呵欠。「我要睡了,晚安……」

  放鬆下來的韋伯窩在伊斯坎達爾懷裡沉沉入睡。

 

  縱使刻骨銘心的三道令咒即將不在,他也不會忘記命運停駐的那個夜晚。

 

  不會忘記可謂奇蹟的邂逅。

  不會忘記畢生守護的誓約。

  不會忘記曾經存在的證明。

 

  ──韋伯‧維爾維特,你要活下去。

 

 

  Fin.

 

 

  20200323(ㄧ) 05:38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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