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dman》,以威廉為中心,預計收錄七篇稍有關連的連環中篇。

※ 括號內的名字表示當篇文章為威廉和(     )之間的互動。

 

1.devourer-吞食者 (梅莉)

2.emigre-流亡者(貝琳達)│試閱二     

3.avenger-復仇者(古魯瓦爾多)

4.defector-背叛者(布列依斯)

5.marauder-掠奪者(古斯塔夫) 

6.alliance-同盟者(艾妲+佛羅倫斯)  

7.nympholept-狂熱者(泰瑞爾)

 

 

 

  -emigre 流亡者-

 

 

 

  幽閉的空間裡瀰漫著陰濕的腐敗氣味,唯一連接至外界的通風口是位在高處的鐵窗。

  在夜幕徹底降臨以前,尚有幾絲光亮自鐵欄杆之間的縫隙,映入這封閉得堪稱小型牢獄的地下室,然而一到晚間,除去不時會被烏雲遮蔽的月光,室內便獨是潑墨般的灰黑。

  長時間待在空氣不流通的環境容易令人昏沉欲睡,每次睜開雙眼,都像剛從一場尋不著盡頭的惡夢中醒來,身心俱疲,呼吸也變得困難且沉重。

  四周圍只餘留他粗嗄喘著氣的聲音。

  喉嚨乾渴到近乎疼痛的地步,泛白的嘴唇同樣乾澀得發疼。

  威廉以濕潤的舌尖輕輕舔過唇瓣,乾裂的痛楚反而越發明顯,他恍惚地眨著眼,呈現極淺綠色的瞳眸在暗處映著低微光芒,如夜空裡時隱時現的星辰,下一刻就要殞落。

  他使出殘餘不多的力氣掙動著快要不受控制的身軀,一道金屬撞擊的喀啦脆響頓時蓋過他凌亂的吐息。

  隨之而來的是細緻肌膚與尖銳硬物摩擦所產生的劇痛。

  「嘶──!」

  面容扭曲的威廉倒抽一大口氣,汗滴爬滿他的臉龐與頸間。

  無力地昂起頭顱,望向被固定在牆上的鐐銬給完全禁錮住的雙手,僅僅隔著一層布質的腕部和鐵灰色的金屬間幾乎不存空隙,一有意圖掙扎就會引發不適。

  束具的至高點離地的高度略大於威廉的身高,他不得不用腳尖輕觸地面,維持著一種十分耗費體力的姿勢。

  在方才那一陣也許是昏厥過去的期間,他的手腳無不順從重力牽引而下沉,無暇顧及的結果就是在醒來以後,侵占著意識的盡是從手腕附近不斷遞來地,熱辣辣的疼。

  周遭的溫度很低,背脊不經意碰上後方堅硬的牆壁就會冷得發顫,那是打從骨子裡沁出來的寒冷,和自傷處蔓延開來的灼熱不和協地交雜著。威廉緊蹙眉稍,原先萎靡的精神狀況由於這等情勢擅自提振起來,絲毫不論本人意願。

  是第幾天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說不上究竟摻有什麼情緒的表情。

 

  剛才的自己做了一個短暫的夢,他依稀記著這點。

  夢境中的影像在此刻的回想中顯得模糊不清,偶有幾個場面飛快閃過,也只是如同稍縱即逝的雲煙一般。

  還大略記得的,是有個人對著虛弱癱躺在床上的他開口,那音色溫和而柔軟。

  最後殘留在腦海裡的唯獨幾個粗略的印象──嬌小的、纖細的、溫柔的──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那麼,在陷入夢境之前的自己呢?

  欲將思考再拉回更早的時間點,組織起這些零碎的資訊,但才緩和不久的頭部像被針扎一樣刺痛了幾下。他難受地溢出沙啞的喉音,口腔裡面實在是乾渴不已,遍布著細碎傷口的軀體也不時發出悲鳴。

  失力的腳尖一顫一顫地,雙腿的負荷更重,這樣下去根本撐不了多少時間。威廉注視著被自己的動作弄得滑落在地的黑色斗篷,人或物的影子都在他腳邊安然佇立,淺得像是幻影

  近在眼前的鐵門在這一秒被誰從外側推動了。

  他看著自己的身影被掀開少許空隙的門板狠狠切割,鐵鏈滑動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無比懾人。

  雖然這次的處境的確是比較特殊,但實際上,這種場合對他而言不算陌生,在身為一國軍人的那段過往裡,親眼目睹戰俘被拷問的場景並不罕見,有所不同的是如今立場對調。

  儘管他早已不再屬於隆茲布魯軍人。

  一雙雪白的長靴刺入眼底,隨之而來的還有驟降至冰點的低溫,威廉難以克制地瞇起雙眼,反射性地想要後退,手腕拉扯著手銬的雜音又殘酷地響起。

  蒼白的肌膚早已浸染上雪的顏色,在此際甚至同化成雪的溫度。

  來者的鞋跟敲打在空無一物的地板上,在幾聲規律的音節落下以後,停置於威廉身前。

  站在前方的是與身為隆茲布魯軍的大隊長的他,曾在戰場上有過算不上具體接觸的帝國女將軍──貝琳達──明明應該早已死在古魯瓦爾多、隆茲布魯王國的王子劍下,在那場戰役結束後居然還現身於此。

  驚疑和震懾早在被囚禁於窄小密室的這幾日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威廉無心探究,隱身流亡於四處的他不過是想求安穩的生活,但看來就連這一點都是過分的奢求。

  「晚安,庫魯托少佐。」

  貝琳達朝他微微抬頭,展現出的神情在暗夜中虛實難辨,唯一能肯定的是從她口中溢出的音調,是雪一般的冰冷。

  「……」那個稱呼早已是過去式。

  威廉無聲地回以淡漠的注目,他會來到這個地方和隆茲布魯或古朗德利尼亞皆無關聯,就只和他威廉‧庫魯托個人的動向有關。

  會像個階下囚般被鎖錮在貝琳達私人的領域,純粹是一場湊巧得荒謬的意外。

  他不確定這麼做的貝琳達動機為何。

  鐵門並未完全關上,刺骨的冷風和淺微的幽光鑽入室內,把威廉佈著疲憊和髒汙的臉孔映照得清晰了些。

  連同貝琳達在他面前笑出聲來的模樣在內。

  「呵呵,這裡充滿了死的味道呢。」

  威廉從她的笑聲裡察覺純粹的喜悅,彷彿一個天真的孩子好不容易才獲得夢寐以求的新玩具,那是發自內心的、開懷的笑。

  可是那雙笑得瞇成一線的雙眼,卻是滿溢著叫人渾身不快的毛骨悚然。

  貝琳達並不在乎沉默以對的威廉,又向他靠近一步,灰藍色的長髮輕晃,宛如淺灘上微小的波濤。

  他不自然地咳了兩聲,從喉嚨裡硬是擠出破碎的啞音,「妳的目的是什麼?」

  貝琳達聽聞問句,在他面前偏過了頭,像個無辜的小女孩一樣。

  「一個人待在這裡實在很無聊吶,陪我玩吧?啊啊,對,就讓我欣賞你的死亡吧!」

  「什……唔!」

  還沒明白貝琳達嬌笑著說出來的話語中真實的涵義,一把冰刃倏地從他面前擦過,尖銳的前端在他頰畔割出一條淺痕,襲來的刺痛分不清刮傷還是凍傷。

  直往下墜的冰刃接著刺破他的衣物,唰地一聲,被銳面分割的幾塊布帛發出撕裂聲響。

  完全沒有傷及他的皮膚,受到損害的就只有單薄的外衣。

  貝琳達泰然自若地笑望著他,怎麼看都不像是失手,所以她是本來就無意攻擊他?威廉眉頭皺得更深,潮濕的冷空氣撲向他裸露出一部分的胸膛及腰側,比起疼痛,他感覺到更多的是被露骨視線直盯著看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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