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dman》,以威廉為中心,預計收錄七篇稍有關連的連環中篇。

※ 括號內的名字表示當篇文章為威廉和(     )之間的互動。

 

 

1.devourer-吞食者 (梅莉)

2.emigre-流亡者(貝琳達)

3.avenger-復仇者(古魯瓦爾多)│試閱三

4.defector-背叛者(布列依斯)

5.marauder-掠奪者(古斯塔夫) 

6.alliance-同盟者(艾妲+佛羅倫斯)  

7.nympholept-狂熱者(泰瑞爾)

 

 

 

※本篇私設有,過去假想有。

 

 

 

  

  傍晚時分,天際是夾雜著金黃的橘色,有如大把金粉灑落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行人身上的衣物都被映照得反光,一點一點的,舉目望去盡是晶光。

  這並不包括被高聳建築物遮罩著的隱密暗巷。

  只要置身其中便會輕易發現與光明的世界之間有著明顯劃分,究竟是不是屬於這塊領域的人,站在隔線外就能隱有所覺。  

  兩個彪形大漢從巷子裡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館並肩而出,本來還有說有笑的樣子,其中一個滿臉鬍渣的男人卻驟然話鋒一轉,四周的氣氛似乎馬上沉了下來。

  「欸欸,你知道嗎?聽說小王子被殿下放逐了。」

  「哈啊?小王子……你說的是哪個王子啊?」與他同行的中年男子臉上表情一僵,和一國之君有關的風聲可不該隨意掛在嘴邊,雖然四周除了他們之外沒有別人,一片鴉雀無聲,不過凡事總得小心為上。「我看你這傢伙年輕氣盛,少不更事,還是好心提醒你幾句,和殿下有關的消息不要隨便亂傳,小心走在路上被抓去殺頭。」

  「呸呸,你這老傢伙才別胡亂說話,不過玩過的女人比我多一點,得意什麼。我告訴你啊,這天大的消息自然是經過證實的。」男人壓低音量,還是能聽出話裡的自信滿滿,看來是有很可靠的來源。「那個王子明明那麼小年紀,卻是個變態殺人魔呢,慘遭毒手的受害者已經好幾個了,多具屍體在城堡裡面被人發現,殿下終於忍無可忍,決定將他放逐出外啊。殿下果真英明吶,這樣也好,免得小王子禍國殃民。」

  「唉,叫你少說點八卦,你偏不聽……」

 

  兩人踩在地面上的腳步聲七零八落的,雜亂的咚咚聲音和刻意減小音量的語句交雜,隨著人越走越遠,很快地就聽不太清。

  藏在一塊老舊招牌後的男孩剛好聽見這麼一段對談,他對這些事情了解得不多,原本無意偷聽,只是那會的距離近到根本沒得選擇,不得不接收這不知是真是假的情報。

  他藏身在狹小縫隙,屏息以待數分鐘,確認附近確實沒有其他人在,才小心翼翼探出半個人影,張望自身所處之地。

  他站立在即將通往陰暗地帶的入口,瘦小身軀被罩在深色斗篷裡頭,拉高的兜帽蓋住他稚嫩的臉蛋,從外側勉強能瞥見不甚明顯的鼻尖和唇形,以及幾絲比夕日更加深沉的橘髮。

  天色慢慢暗了。

  遲疑的步伐還是那麼猶豫不決,他咬著紅潤的唇瓣,呼吸的空氣是混濁的,胸肺被什麼東西堵塞的感覺尤甚,像是在警告他根本不應該心生觸犯這個景域的念頭,這不是他這樣的人可以任意跨越的分隔線。

  他沉浸在惴惴不安的情緒裡,沒發覺有人推開酒館大門而發出的鈴叮聲音,暴露一半的矮小人影在微光照射下還是惹眼的。

  「誰在那裡!」

  「──!」

  男人粗聲的警斥讓他未經思慮便拔腿就跑,簡直是作賊心虛的反射動作,他拉緊斗篷直往透著光亮的市集方向衝去,頭顱壓得低低的,不再往後方瞅上一眼。

  結果也只有這個程度而已,不過短短幾分鐘,就體認到自己的膽小怯弱和無能為力。

  小小的身軀再度重回到聚集的人群之中,一股勁兒逃難似的急忙奔跑,讓他不久後便隱沒在分不清界線的彼方。

  

  

  

  

  ※

  

  

  今晚的夜空特別純淨,月亮的缺口和星辰的分布都能清楚望見,連空氣中的雜質也像被過濾一番,呼吸起來難以言喻的輕盈。

  夜闌人靜的郊外,只有不絕於耳的蟲鳴和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

  他趁著城堡裡守衛薄弱,繞開僅剩部屬站崗的地點,摸黑前往唯有自己知道的暗室,鑽入僅容一人通過的秘密通道,像在自家後花園東鑽西繞,最後從一處靠近森林的通風口脫身。

  上次偷偷摸摸地前來此處似乎已經是好一段時間以前,他沒抓準從上往下跳的距離,一推開擋在出口前面的小小隔板就咚地往下掉,裹在斗篷裡的身體在草地上連滾兩三圈,帽子滑落,銀灰色的頭髮和血紅色的眼睛頓時映在月光底下。

  「……」

  愣了幾秒後反應過來,他默不作聲地爬起身,重新拉整散亂的外衣,擋住一頭醒目的銀髮。

  太明亮了。走在今日的夜路裡甚至不需要另尋光源,他嘖了一聲,毫不猶豫走向森林入口,重重樹影遮蔽下的小徑,從外側望過去是沒有分叉口或轉折處的,只有這個地方不論月光如何反射也會是一片漆黑。

  令人安心的顏色。

  心裡莫名踏實了幾分,他邁開步伐,經過第一棵高大的老樹旁,幾條路徑在腦內描繪成形,他下定決心轉向右方。

  一團撲面而來的黑影卻把他撞得閃避不及。

  愕然和警戒同時閃現,但被奮力撞擊的軀體壓根產生不了應對措施,順著從正面而來的衝力直直往後倒去,啪地一聲,然後是從那團黑裡傳出一聲驚叫。

  「哇啊啊──!!」

  第二次和這塊土地親密接觸了。

  青澀的臉蛋上不再是充斥著冷漠,他蹙緊眉頭,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真實得無法忽略,不管是什麼都惹人心煩。

  右手習慣性地按住藏在腿側的暗器,紅眼一瞇,須臾間一股銳利的殺氣猖狂散開。

  若在狩獵過程中,如此明目張膽地將殺氣外放只會導致失敗,但若手到便能擒來的話,那又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另一段落)

 

 

  發麻的感覺遍及威廉的頭頂到腳趾,刀劍砍入肉身的悶重聲音刺穿他耳膜,頃刻間周遭的影像頓止,唯有古魯瓦爾多的身姿在他眼中慢動作地播放。

  刀刃刺向敵軍的胸膛、腹部、手、腳,血液自癱軟肉軀內湧泉般濺灑,白色的濃稠汁液從地面上破碎的頭蓋骨泊泊流出。鮮血染紅他年輕俊朗的臉側,染紅他灰黑深色的軍服,染紅這一片荒涼廣大的乾土。

  那雙眼瞳從閃著邪光的赤紅變成更為暗沉的殷紅,威廉看不見流散而出的光輝,古魯瓦爾多失去理智,臉上盡是耽溺其中的瘋狂笑意,他那深不見底的濃濁慾望終於被滿足,不加掩飾的狂喜往四面八方延散,敵軍已然盡數倒下,卻還不見止息。

  古魯瓦爾多渴望鮮血,享受劍尖遞來的衝擊,斬斷一條條生與死的連結,一直被壓抑著的心靈在這個時刻才得以釋放。

  「王子!」

  兵團長聲嘶力竭呼喊,古魯瓦爾多恍若未聞,早已斷氣的屍身被刀鋒肢解的黏稠聲音還在響起,威廉頭暈目眩,勉力嚥下一口唾沫。

  「王子!王子!」

  他聽見兵團長接連喊到沙啞,口中也跟著喊出一聲氣若游絲的王,以他們之間的距離,古魯瓦爾多鐵定聽不到的。

  「這裡已經沒有需要戰鬥的敵人了,請退回陣地吧。」

  威廉看著兵團長硬著頭皮朝古魯瓦爾多再近一尺,才發現自己的軀體不聽使喚地顫抖,那是本能的懼怕,起源於難以理解和無法苟同。

  那不是為求勝利的手段,而是堪稱虐殺的殘暴行徑。

  還是說,戰爭本是如此?是他不適合走上這條路,血腥暴力,道德淪喪,人性泯滅,最原始的狂欲在這裡都能看到,變得好似理所當然。許多士兵對此司空見慣,麻木不仁,這並不等於看破生死,正因想要繼續生存,無論如何也得打贏這場硬仗。

  只能前進,沒有退路。

  他以為服從是軍人的特質,先天具備也好,後天習得也好,軍人就是要順從上級的指令,不擇手段也要履行。原來還是有幾處生根發芽的淨土努力滋養著幾株不起眼的花草,仍會有部分未被徹底馴服的個人意志在心靈深處哭吼與咆哮。

  終於,古魯瓦爾多的動作慢慢停緩下來。

 

  那是恨嗎?但若是恨的話,王子怎麼會欣喜若狂。

  ……那,會是期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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