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最後會趕在哪一場出的突發本,總之先放上一部分!(這個故事預計會將正篇公開。)

※時間點是影山和日向入學以前。(烏養教練回來的那一個月。)

 

 

 

Chapter 1 .菅原孝支

 

 

  多少已經習慣熱辣辣的疼痛總在劇烈運動後席捲而來。

  汗流浹背的身軀變得失去控制,四肢宛如被掏空的絨毛布偶般虛軟無比,即使在下一秒立刻與地板來個親密接觸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菅原拖著沉重的腳步越過白線外,拿起角落的水壺仰頭大口飲下,實際上連這幾個動作都分外疲憊。

  果然還是有點勉強啊。

  意識飄忽地盯著空蕩蕩的天花板,只是如此支撐著身體都能感受到壓迫,握力暫時減退的掌指甚至抑制不住顫抖。

  五分鐘之前的自己正用這雙顫慄不已的手無數次地托球、傳球、接球,不論肩膀多麼沉重,腳步多麼踉蹌,在『快要撐不住了』這樣的想法產生以前就先反射性地有所行動,以致肌肉使用過度的痛苦有種減半的錯覺。

  但在停頓下來的瞬間,缺氧的大腦疲於思考、胸腔和腹部傳來切實的痛楚、手腳無法自由揮動──殘酷的現實仍然不留情地擺在眼前──各種各樣的不適感強硬包裹住全身,如同被堅繩綑綁至動彈不得,直至呼吸困難的程度。

  現階段的他要應付這些確實很不容易,光論基礎體力就完全不夠。

  仔細回想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挺過了長達數小時的嚴苛練習,雖然自烏養教練回歸並展開斯巴達式訓練至今,也不過才第三天。

  至少相比起最開始動不動產生嘔吐感的窘態,只有頭暈目眩這類反應,應該能算是進步許多了……吧?

  菅原不自覺放鬆了捏著水壺的手,整個人無意間從緊繃狀態徹底鬆懈,結果促成了意外的發生。

  ──嗆到了。

  「唔、咳咳……」

  一大口沒能嚥入的溫水延著唇角蜿蜒流下,和頸間的汗滴混成摻揉著熱度的水分。菅原連忙彎身將水瓶放置在地,流入支氣管的飲水讓人難受得嗆咳不停,本來就因為熱氣而顯得紅潤的臉頰更是煮沸一樣通紅。

  「菅,你沒事吧?」

  沉穩的男音近距離落在耳際,被呼喚的人沒有抬頭,但他清楚這份關心來自隊友澤村。

  聽見咳嗽聲不斷的澤村伸出右手輕拍菅原的背,另一手則遞上乾淨毛巾,讓他能在平靜下來以後擦拭濕漉漉的的臉頰。

  菅原總算慢慢順過氣,接過毛巾道謝,並扯扯嘴角回應一句不要緊。

  能看見被生理反應逼出的淚水還掛在那微微瞇起的眼角,在眼皮眨動之後滑過點綴在旁的那顆小小黑痣。澤村總覺得菅原被體育館內的照明設備映得閃閃發亮的,那雙透著微光的灰褐色眼底彷彿埋藏著隱隱閃爍的星斗。

  足足愣了三秒鐘,澤村才拿起自己的毛巾動手擦去汗液,慢了數拍地調整著同樣因為訓練而亂調的吐息。

  幾乎是連開口說話都覺得疲累。菅原擦完臉後忍不住輕嘆,猶掛嘴邊的是淡淡的無奈。

  「比想像中還要辛苦。」

  喝完一口水,澤村附和說道:「是啊,練習量完全超乎預期,一時有點吃不消。」停頓半晌,又語帶讚賞地補述,「不愧是聲名遠播的烏養教練。」

  「哈哈,我可是連站都站不穩了……」

  菅原不禁自嘲苦笑,所說的話絕無一點誇大成分,若非以所剩不多的力氣拼命支撐,痠軟發抖的足尖肯定要和地面貼成一條水平線了。

  不只是自己,眼前這個人也一樣吧?向來穩重的臉龐上尋不著半點可謂從容的情緒,剛才過來搭話的時候也是微微喘著氣的。

  儘管如此,即使心裡覺得極為艱辛,澤村卻只有簡短應和兩句,除此之外的話都沒有說。

 

  放棄?

  不可能的,那雙眼裡更多的可是堅毅啊。

 

  菅原闔上欲言又止的唇,霎時的怯弱和退縮驅使他別開視線,澤村似乎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這樣可不行呢,才剛剛開始不是嗎?得更努力一點啊,菅原孝支。

  菅原用力拍打自己的側臉,不僅僅是被澤村堅定的神情感染而已,還有對排球無以言說的喜愛。他還想繼續打排球,有許多不足的地方,都需要透過持之以恆的練習來加強。

  哨聲響起了。

  「等一下的伸展運動可要好好做,要是肌肉拉傷會更難受的。」澤村放下飲盡的水壺,回過頭對菅原叮囑。

  「嗯,我知道。」

  這一次,他對澤村微微一笑。

 

  所有隊員再度回到場中央,當日訓練已經結束,等到肌肉放鬆的伸展運動做完,便是慣例清掃與收拾工作。

  方才被突發事件弄得無暇留意四周,菅原此時才發現除了他與澤村以外的人是近乎沉默的,總是精力旺盛的那幾個一年級生──正悶著頭拖地的田中和西谷──也不例外。

  細想一下就能注意到,其實連途中的吆喝聲也有著顯而易見的動搖,可見眾人的體力差不多都到了極限。

  感到灰心喪志的,恐怕不會只有自己一個人。

  ──視線範圍內馬上就出現一個。

  比自己高了半顆頭的東峰站在角落,抓著拖把的手哆哆嗦嗦的,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與高大身材完全不符合的軟弱內在顯露無遺。

  「旭,沒事吧?你的臉色很糟糕欸。」

  聽見菅原刻意壓低音量的慰問,東峰嚇了一跳,正想開口回應,猛然一記突襲就從後方用力擊上他的背部。

  滑出掌外的拖把匡啷一聲撞上牆壁。

  「哇啊!」

  「這麼大一個人,畏手畏腳的真難看啊。」澤村順手接過緩緩倒向一邊的工具,用朝上的那一端戳了戳東峰的腰。「不要駝背。」

  「大地、你還真嚴厲啊……」並不是第一次被同年的澤村當面指責,壞習慣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掉的。東峰用力挺直一不小心就彎下來的腰桿,雖然個頭的確比澤村要高,氣勢卻狠狠輸掉一大截。

  「你這傢伙也差不多該習慣了吧?再說跟教練比起來,這可不算什麼。」

  「可是你只有對我特別嚴厲啊!對菅倒是很溫柔。」

  「欸?是這樣嗎?」菅原疑惑地發出聲音,「平時的大地對每個人都很溫柔吧……啊,旭不算在內哦,誰叫你看起來總是畏畏縮縮的。」

  「連你都這麼說……算了,我的事就先放一邊。」東峰扒了幾下紮起的頭髮,顯然並不打算反駁後面那一點,不過從菅原口中說出來還是有點打擊。「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這麼想,大地對大家的態度確實如你所說,但是果然還是有哪裡不太一樣,如果對方是你的話,就是會有一種、嗯……」

  「什麼什麼?」

  「保護者……好像也不太對,唔……」

  東峰給的回答讓菅原噗哧笑了一聲。「保護者什麼的太誇張啦,大地是我老爸嗎?」

  「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在東峰思考著該用什麼詞彙形容時,澤村半強迫地喊卡,並將眼前的掃具一併排列整齊。「快點把東西收一收回家好好休息,明天還有晨練呢。」

  「欸──」菅原不滿地噘起嘴,「我很在意啊。」

  「有什麼好在意的?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怎麼認為。」

  「嗚哇,好像很有道理……才怪!聽你這樣一說反而更在意了啦。大地好可疑。」

  「回去的路上會經過商店,要吃肉包嗎?我請你。」

  更可疑囉。

  不過看在這個時間肚子早就餓得咕嚕咕嚕的份上,就決定不堅持了,就當作沒注意到對方順勢轉移話題這回事吧。

  「好。」於是菅原向澤村和東峰兩人揮了揮手,邁開腳步往外走去,「那我先去外面幫忙一年級。」

  「我、我也……」

  東峰含在嘴裡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澤村橫跨一步,在菅原出去之後擋住門口。

  「旭。」

  「是!」澤村盯著他露出一個充滿壓迫感的笑容,東峰心想大事不妙,無處可逃的情況下也只能緊繃神經。

  「我說啊……」

  低沉的男音像雷鳴般轟炸在耳邊。

  眼看澤村朝自己步步逼近,手臂一抬就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東峰驚慌失措地左右搖頭,「等、等一下,大地,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生氣……」

 

  「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欸、欸……?」不如預期的發展讓東峰愣住,定睛一看,才發覺澤村臉上居然是有點慌亂的神情。

  「我說,我對菅的態度……明顯到連你都看穿了嗎?」

  原來是要問這個啊。

  姑且不論澤村受到衝擊的點似乎有點失禮,東峰這下真是大大鬆了一口氣,還以為自己不經意踩到地雷了。

  「喂,鬍子渾蛋,不要默不作聲的。」

  「不要又突然恐嚇別人啦!也讓我思考一下!」

  能感覺到領口上的束縛在這之後消失。澤村鬆開了他的領口。

  「抱歉,總覺得平靜不下來。」

  「看來你真的很介意啊……」

  「所以呢,告訴我吧。」

  客觀說起來,澤村的表現或許不算非常明顯,但若是由他這個每天都會碰到面的人來看,仍能感覺到一點微小的差異。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嗯。」東峰鄭重地點了點頭。

  澤村懊惱地摀著臉,「真糟糕,我可不想因為這樣影響到社團活動,雖然本人好像沒有發現……」

  「大地!你們那裡結束了嗎?外面都做完囉!」

  菅原呼喊的嗓音從外側模模糊糊地傳來,澤村回以中氣十足的應聲。

  「哦!」  

  面向著東峰的澤村還是一臉陷入煩惱的神態,但在轉過身後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旭,你可別說出去啊,我是認真的。」

  注視著澤村漸漸遠去的背影,東峰困惑地偏過頭顱。

  只是對菅特別溫柔而已嘛,是這麼不能被其他人發覺到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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