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雙子圖文企劃公開(`・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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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隔數日終於歸來的伯恩哈德全身上下遍佈著肉眼可視的傷口,最惹人注目的是從肩膀蔓延到腰腹間的大片血汙,隔著一層衣物仍然透出浸染開來的深色。

  理智上判定那不會是危急性命的重傷,但弗雷特里西的胸口還是在一瞬間絞緊,只因為被攙扶著的伯恩哈德面如死灰,他被其他人帶入醫療室,失焦的目光並未迎向他在旁窺看的雙眼。

  依稀記得上一次他的兄長露出同樣表情是什麼時候──當又一個隊員就在他伸手可及的範圍內眼睜睜地喪失性命,一向嚴肅的面容是壓抑著多麼深沉的哀慟。

 

  時值晚上九點鐘,連隊基地裡的喧鬧聲不如白天,步入走廊深處以後,聽得最清楚的是自己的腳步聲。弗雷特里西不打算在醫護室停留,乾脆回到他和那個人共同使用的臥房,動手準備乾淨的毛巾和溫熱的水。

  伯恩哈德意識清醒,大概不會在那個充滿消毒水氣味的地方待上太久。弗雷特里西很篤定,於是以不疾不徐的步調展開行動,而結果也確實符合他的預期,對方在二十分鐘後回到房間。

  弗雷特里西並沒有坐在正對著門口的椅子上儼然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樣,在伯恩哈德關上門才回頭過去打聲招呼,一臉自然而然。

  「吃過飯了沒?」

  「……嗯。」

  伯恩哈德手上拿著有大面積產生損毀的軍服,看來必須再請上頭配備一套全新的。弗雷特里西見他敷衍應聲,不用想也知道那傢伙八成是沒吃。

  他耙了耙刺得掌心發癢的短髮,接連投出第二個問題,「傷口還好吧?」

 

  當然,看那上半身纏滿繃帶的樣子想必是不會太好。他的疑問在於傷勢是否嚴重到會影響生活,需不需要好好靜養才能繼續按表操課。

  「包紮過了。」

  得到的不意外是不算能真正解決疑惑的回答。

  

  伯恩哈德將染上髒汙的軍服放在他們特意備來放置報銷物品的籃內,此時的他半身赤裸,雖然最近幾日的氣溫偏高,但在身心俱疲的情況下會造成免疫力下降,若不多加留意便很容易感冒。

  「那在換衣服之前,我先幫你擦澡吧。」

  弗雷特里西的視線停頓在那些暫時不能接觸到水的各個傷處,伯恩哈德應該也明白這一點,流露出的遲疑不消片刻便消逝,他接著彎下身軀默默脫去短靴和襪子,在前者眼中算是難得乖順的樣態。

  連續多日在外讓身體累積了過多疲勞,也無法做到確實清潔,若不徹底消除聚積在各個部位的勞累,會連帶使得傷口痊癒的速度減緩。

  過去曾有類似的經驗,所以他沒拒絕弗雷特里西提出來的做法。

  伯恩哈德向來認真嚴謹,在某些細節上更是超乎所想的頑固,幸好並不包括這個時刻。

  又或許弗雷特里西可以沾沾自喜地以為,一切肇因於他們兩人是兄弟。

  這層關係讓他感到自豪,儘管不否認偶爾也會令他無比懊惱。

 

  那一具經過嚴格鍛鍊的軀體正赤裸裸地呈現在他面前,從頸部的線條、寬闊的肩背、結實的胸膛、精瘦的腰腹到修長的雙腿,雖說以身高和體重的比例而言,伯恩哈德是該再多長點肉比較健康,但身材的確好得有如美術館裡供人觀賞的藝術品,讓他情不自禁地要多看幾眼。

  起初他還是在不讓伯恩哈德察覺的條件下帶有敬意地鑑賞,明明對方有的自己一樣都沒少,偏偏就想把這人從頭到腳都看個仔細,連指縫都不肯隨便遺漏。

  回想不起來是在多久以前了,弗雷特里西放在他兄弟身上的注目漸漸產生變化。

  他知道那不正常。

  用有色眼光看待自己的親生哥哥,這種有違倫理的事情怎麼樣也說不過去。

  當再三確認過這個現象不是由一時迷惘而形成的錯誤認知,也確信了自己對伯恩哈德這個男人是真真正正地存在著情慾,弗雷特里西感到惶恐過,也在有意無意間逃避過,即使試圖和對方保持距離,痛苦不堪的也總是自己。

 

  所以他放棄了。

  放棄逃避,然後隱瞞。

 

  反正只要不被發現就沒問題吧?

  就像平常一樣。

  兄弟間比起一般人更親近一些並不為過,別過火得令人起疑就好。弗雷特里西說服自己,從那天起就小心翼翼地藏起這份骯髒的情感,如果說這麼做就能讓連可以持續多少時間都不確定的未來,繼續保有在最趨穩定的那一面,直到隨著步入盡頭而埋葬為止,那有何不可?

  話是這麼說,現實卻總比想像中更煎熬。

  如果他們並不是兄弟──

  

  不,這樣不行。弗雷特里西停住腦內混亂的思緒,不想讓彼此的間隔在此時用沉默填滿,他想繼續動作,卻見伯恩哈德直接越過浴室門口,走到床鋪旁的椅子上坐下。

  反正並無不可,他打消要進浴室的念頭,改口說道:「啊,在那裡也行。」

  弗雷特里西勉強自己別過視線,不再凝視著顯得無精打采的伯恩哈德,將事先備齊的毛巾和轉涼的溫水拿到床邊,捲起衣袖要替他擦拭身軀。

  他有時候會想,這算不算是自己少數能夠恣意妄為的時刻。

  伯恩哈德其實有過抗拒,但最終是選擇放縱──即使真實的情況應該是他在戰後整個人都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就算傾向自己親手處理那些繁瑣的事務,但以這個人的性格來看,如果僅僅是攸關他一個人的事,可能性最高的作為就是沒有作為。

  餓了不一定會進食,累了不一定會休息,倒了不一定會妥協。不知道伯恩哈德到底是想懲罰自己還是虐待自己,而後受盡折磨的又總是在旁邊看著的人。

  弗雷特里西無法放任不管。

  身為負責決斷的隊長,在碰到突發狀況時任何一個判斷都會讓人丟失性命,區別在於是多是少,要做到毫無死傷,難上加難,通常只能採取能導向犧牲最小化的應對。

  當下的伯恩哈德不會將內心的猶疑表露在外,對於某些隊員的指責或不被諒解也概括接受,一旦進入專屬的私人領域,一股沉重又無力的氛圍卻會難以掩藏地籠罩於他周邊。

  從那人身邊散發出的,是對自己的無能感到憤慨,相繼引發的是不斷的自我質疑。

  弗雷特里西也曾有過這樣的時候,可是他不會沉浸在永無止盡的自責裡爬不起身,不過這對責任感強烈的伯恩哈德來說,很困難。

  他擰乾毛巾上滴滴答答掉落的水滴,避開伯恩哈德胸前的傷勢,先是替他擦洗頸項,從前面開始,再緩緩繞到被髮尾遮蓋的後頸。

  「伯恩哈德,你說點什麼吧。」

  若是以往,弗雷特里西不會提出這種要求的。伯恩哈德就是不想開口,強逼只會有反效果,但今天他卻這麼做了。

  總覺得空氣中埋藏著某種將會引起騷動的因子,正在無聲中劇烈撞擊,這種僵持不下的虛假安寧不如打破得好。弗雷特里西忍不住出聲,「隨便說點什麼都可以,我們太久沒有坐下來和對方說話。」

  在他掌心底下的肌理是熾熱的,他碰觸的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一改以往總是笑容滿面的神態,弗雷特里西用低沉而緩慢的語調,一字一句地說。

  「你還在這裡,你沒有死去。」而幸好你在這裡,幸好你沒有死去。

  而語音落下,看見的卻是伯恩哈德在迴避他的雙眼,和前一刻的自己所做的一樣。

  弗雷特里西的態度和強勢一詞絲毫扯不上邊,伯恩哈德若是置之不理,他大不了就是這樣持續自言自語而已,不能拿他怎麼辦。

  「……」

  心裡有什麼在蠢蠢欲動。

  能很明確地感受到,一股對現狀不滿而急於掙脫的衝勁,彷彿沸水般在體內翻騰。弗雷特里西是忍得夠久了,可是他本來就打定要忍一輩子。

  伯恩哈德那雙失焦的綠眸令他難過,當事者並不為自己仍然存活這件事慶幸。

  他伸出空蕩蕩的右手,包握住伯恩哈德垂在腿邊的左手。那隻手是熱的,甚至比自己的體溫要高,弗雷特里西握得更用力,掌指上粗糙的繭摩擦過對方指尖。

  人是自私的。

  如果說伯恩哈德要奮不顧身地縱身跳入望不見盡頭的黑暗深淵,弗雷特里西肯定不顧他的意願也要將人強行拉扯至自己所在的世界。

  倘若這麼做也無濟於事,那就翻轉世界。

  他可以放開他的雙手,但勢必追尋他的腳步,直至抵達那人所選擇的世界,即便這麼做得顛覆自己的世界。

 

  弗雷特里西彎下身軀,伯恩哈德似乎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不解,空洞的眼瞳終於閃爍起來,然而依舊不及阻擋對方接續的行動。

  伯恩哈德的手背被弗雷特里西以唇親吻,那個吻太過虔誠,卻有如蜻蜓點水般的輕柔。

  他只能愣愣地凝望著在他兄弟眼中顯得手足無措的自己,無法快速運轉的腦袋分析不出弗雷特里西的動機,看不穿那雙銳利的眼眸究竟暗藏著多麼狂暴的湧動。

  唯一若有所覺的是,某個不得不打破平衡的時刻,或許即將來臨。

  

  

  

  Fin

 

 

  20140430(三)  6:56pm

  

 

 

  很高興這次能參加《恐怖雙子圖文結婚企劃》,之前在看到阿仁的想法時就很有意願參與,能和同好們一起宣揚對恐怖雙子的熱愛真是太開心了。

 

  主催阿仁和大家都辛苦了!

 

  這篇文章的想法其實最初是從 結婚→永遠在一起→誓約之吻 這樣演變而來,儘管企劃上原本的結婚之意指的應該是圖手和文手配對的過程,但我還蠻想將這個聯想寫進文章裡,於是產生了現在這篇故事……只是寫到一半就完全脫稿演出了。

 

  原定的場面明明是「閃閃衣衫不整地在床上吻他哥的手背」,感覺應該會有點甜蜜、有點曖昧、有點令人怦然心動,沒想到最後卻變成在描寫其中一方還沒將這份情感傾訴而出,但是平衡早已搖搖欲墜、即將徹底崩垮的階段。

 

  很少在這個地帶著墨,其實寫得蠻享受的,希望大家也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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