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若離在此擅自被我解讀出「是牛若先接近,然後也是牛若先離開」的另個意思。
純粹是忽然想寫一下曖昧的距離。
※話說腦內的牛及明明很歡脫,為什麼寫出來總這麼壓抑!!(問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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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意識悠然轉醒,此時微亮晨光仍被隔絕在外,尚未聚焦的眼瞳定格數秒,才緩慢轉往時針所在的方向。
早上六點整。一如往常的離鬧鐘響起還有約十分鐘,卻已經習慣總在這個時間點自動醒來。
今天是週末假日,睡晚一點也是可以允許的──向來嚴格自律的牛島似乎不這麼想──視野還有一大半處於昏花狀態,依然反射性般坐起身子,掀開被單的動作像是要表現出堅毅似的迅速,就要讓自己果斷離開令人眷戀的床鋪。
抬起腳步走進浴室,刷牙盥洗通通結束後,上秒猶存的睡意才明顯消退不少。而後將沾上少許汗液的寬鬆衣衫及短褲一併褪去,換上另外一套貼身舒適的運動服,準備外出展開一趟鍛鍊自身的晨跑。
屈膝穿上鞋子,重新繫了鞋帶。
牛島沉默地推開門板,一絲金亮光芒延著空隙鑽了進來,於是別過雙眼迴避直射的光亮。鎖上家門,稍微活動過關節以後踩著不疾不徐的步調,在熟悉街道上任意隨行。
認真說起來他的人是清醒的,意志卻又有幾分解釋不清的渙散,完全沒有睡到自然醒後應該有的神清氣爽。
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
明明對於夢境的情境或場景幾乎沒有印象殘留,如此曖昧模糊的揣度直接拋開也罷,腦袋裡卻不斷浮現『這個現象確實發生』的訊息,像是要特意強調存在感一般。牛島只能勉強去回想。
從四面八方的景色到大大小小的物品皆給人一種若有似無的感覺,不確定究竟是他夢見的場面,亦或是大腦擅自將現實中的經歷與虛假片段拼湊得煞有其事的結果。
可是唯有一抹身影的出現是貨真價實的。這一點他能篤定。
並不清楚對方的身分,想破了頭不見得會有解答,根本不必把時間浪費在不具意義的地方,牛島卻是反常地介懷起來,板起嚴肅臉孔陷進無解的沉思之中,待到自己回過神時,才驚覺早已偏離一貫的跑步路線。
「……」牛島停下雙足,冷靜環顧四周,似乎在無意間接連拐過幾個彎道,看得見的建築物都有點陌生,但也有少數幾棟房屋讓他覺得曾經見過。
短短數十分鐘還不至於跑得太遠才對。實際上不趕時間,多繞的遠路正好當作加強訓練,牛島不慌不忙走向最近的分岔路口,分別探向每條路各自通往的街道。
不遠處有一座公園,面積實在算不上大,光是滑梯和鞦韆就佔去一半空地。
大概連他都說不出驅使自己的原動力為何,毫無理由地想要接近。
畢竟天色剛亮不久,小小公園裡十分冷清,並未聽見孩子們嘻笑玩鬧的聲音──但也不是一個人都沒有。
有個男人低著頭坐在鞦韆上,不時踢著修長雙腿使得身子前後搖晃,然而點著地面的足尖始終沒有離開。
這一切不是最令人矚目的。
就連那看起來不只一百八十公分高的體型簡直快令孩童專屬的遊樂設施繃斷都還稱不上是。
……及川?
一瞬間瞠大的瞳孔映著那人身姿,他不太肯定地在心底喊出對方名字。
牛島劍眉一揚,短暫躊躇過後抿緊嘴唇,選擇保持緘默。停留下來的目光注意到淡然笑意正從那張俊逸臉龐上消逝,看似困擾而微微垂下的眉宇莫名有幾分勾人的味道──的確是那個及川徹──僅僅是這麼一瞥,便被從他身邊飄散的不容忽視的氣場圍繞,說不出某個具體的樣子,偏偏總是忍不住深深受到吸引。
球場上也好,球場外也罷,及川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人,這點無庸置疑。
他不自覺緊繃著神經,彷彿凝視及川這件事必須全神貫注般,只怕那個拒絕過自己無數次的男人隨時都會從眼下溜走。除此之外又該怎麼做,說實話毫無頭緒。
沒有更加靠近的衝動,同時也沒有想要離開的想法。
寂靜無聲地注視著正俯頭按壓手機螢幕的及川,見他的表情自從容帶笑轉而凝重焦慮,不時枕著半張臉若有所思的模樣以及孩子氣地噘著唇瓣喃喃自語,和平時在場上見過的種種姿態──不論是好強的不肯服輸還是發球時的氣勢非凡──總而言之是截然不同的。
並不是從未目睹這一面的及川,那人在和隊友相處時也會露出這樣的面貌。
只是不曾想過自己除了對身為二傳手的及川執著得超乎想像,現在則是連卸下那層身份的及川本身都想知道得更多,像要將一本空白相冊慢慢填滿,任何一幕都顯得極其珍貴。
終於讓視線從手機挪開的及川,昂起頭的頃刻倏地撞上牛島過於銳利的眼神。
「唔哇──小牛若怎麼在這裡!」及川立刻不掩飾地蹙眉,猛然從鞦韆上跳起身,刻意用能惹怒別人的語調指責,「偷窺這種行為太差勁了哦!」
「及川,不要用那個稱呼叫我。」牛島對此倒是習以為常,淺淺地皺了一下眉頭,「我從一開始就正大光明地站在這裡。」
「啊?把盯著別人看的失禮行徑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嘛,算了。」及川把手機收進口袋,狀似輕鬆地擺了擺手,「小牛若是在慢跑沒錯吧?那你就慢慢來,我要先走囉。」
「等一下。」
「才──不要咧。」
「及川。」
「反正我沒什麼話要跟你說啦,幹嘛要等你啊。」
總是這樣。
對自己故意表現出顯而易見的排斥反應,明明好勝到了極點,卻又在這個地方裝作要臨陣脫逃的假象,對牛島而言近乎迂迴的挑釁。即便話題和賽事一點關聯都扯不上,卻仍感覺到刀鋒正對心口般的威脅。
面對挑戰他向來正面迎擊,做為一個踩在日本頂峰的選手,當然不會脆弱得輕易動搖亦或懼怕,更遑論是感到被誰給威脅──這一類和示弱沒什麼兩樣的說法──可是在及川背過身去的那一刻,牛島就是產生了如此惱人的情緒。
對於及川打從心底不願在他身旁駐足這一點。
牛島目不轉睛地望著及川越來越遠的背影,直到他整個人隱沒在寥無人聲的街道。
回去吧。
──還有機會的。
斷然轉向的身影未免太過堅定,以致忽略了隱藏在轉角處的祕密窺探。
確定牛島就這麼乾脆回身離去,及川那張受人歡迎的臉蛋頓時揪得緊緊的,五味雜陳得像是吃下古怪的食物一樣。他重新拿起放在口袋中的手機,滑開螢幕面對停頓在發信區的畫面,好看的眼眉忽地一跳。
寄件備份裡最新的那封訊息是在八分鐘前發送。
「開、開玩笑的吧……?」
他明明就還在慎重猶豫的,結果本人居然突如其來的現身,害他在裝作若無其事的當下一時慌了手腳,編輯未完的信件按下確認發送。
收件者:牛島若利
無處宣洩的及川用力咬緊牙關,朝著這排字樣擺出只能用醜形容的鬼臉。
果然還是很討厭啊啊啊──!
Fin
20141122(六) 9:22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