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短一點的04,不過充滿了愛。
※顯然有人壓力大到快爆炸了。
04
忍無可忍。
工作進度耽擱,這一次倒不是某人打混摸魚的緣故,是自己的效率下降了。
要維持地獄這個龐大體系的運作本來就有許多細節要注意,亡者日益增多表示工作量亦會只增不減,一天的延宕要用兩天來彌補,惡性循環就是這麼來的,鬼灯實在無法容忍這種事再三發生。
想到造成影響的原因是那傢伙就覺得恥辱!
這才是關鍵。
最近的一次案例就要從十五分鐘前講起。
「茄子先生,這份文件沒問題了,你還有事嗎?」
「哇啊……不管看過幾次還是很了不起呢,和金魚草不相上下的藝術品。」茄子發自內心地稱讚著趴在硯台上的貓好好,三白眼張得大大的,懶散的神態在提起這些事就會振奮些許,「我剛剛還在想這真是驚為天人的雕塑啊,仔細看才發現是活的……活的嗎?好厲害!」
「有興趣歡迎帶走。」請務必帶走。
茄子慌張地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怎麼能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呢?」
站在旁邊的唐瓜早就察覺鬼灯的臉色越來越抑鬱,看自己的好友還一臉蠢呆地大膽妄言,真是急都急死了,不住拉扯著茄子的衣袖竊竊私語。
「茄子,你又來了──」
「啊,抱歉啦。」
「鬼灯大人,我們就先回去了。」
鬼灯點了點頭,直到兩道嬌小背影相偕離開,游離在外的專注力仍以烏龜慢跑的速度回收中。
去看可愛的金魚吧。
指針指向正上方的十二時,打定主意的鬼灯立刻動身前往庭院,來替親手培育的觀賞用動植物施肥澆水。
就把濃烈的恨意和滿載的愛意都澆灌進土壤裡,全數化為金魚草成長茁壯的養分。
艷麗的橘紅色鱗片在光芒下閃閃發亮,左搖右擺著的韻律感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鬼灯站立在庭園中央,高舉著自製的灑水工具,感受著生命躍動的美好以及嗄哦叫聲的絕妙,揉合著酸甜苦澀的滋味在不為人知的心靈深處發酵。
至高無上的享受不過如此,置身其中便能嚐盡匯聚於五感的饗宴,每一株搖曳生姿的金魚草都是力量的泉源,微妙又噁心,噁心又可愛。
「太棒了。」
沉浸其中的鬼灯後來才發覺貓好好這一回沒有亦步亦趨地跟上。
終於死了心?(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心。)
當回到辦公室依然盼見側著身子霸占硯台的貓好好,鬼灯便大力將這樣的癡心妄想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纏著我有何目的?」
「叫聲也是微妙又噁心,但不是我偏好的類型。」
「我記得說過了跑出來就滅掉你對吧?」
鬼灯拿著上次損耗的筆往貓好好一下接著一下戳弄,不清楚是傾訴還是發洩,然而神色比起先前的死氣沉沉好轉太多。
左。
右。
左、右、右、左……
左右左右左左右!
哦,倒了。
「喵~~~~~~」
可憐兮兮的貓叫聲,似乎讓鬼灯一時錯愕地挑了挑眉頭。
「明天帶你物歸原主。」
自然而然地聯想起某張欠扁到不行的嘴臉,這一次他卻只是微微抿住唇瓣。
向下低垂的唇線波動,是細看都不一定會察覺的淺微。
※
從浴間緩步而出的鬼灯聞見窸窣雜音,沾滿水氣的黑髮還未擦乾便朝音源走去。洗澡之前被他隨手一拎的貓好好此刻位在放滿眾多小物的桌面上,四肢緊挨著前些年別人送的金魚草紀念玩偶,半立著貓身像在挑戰什麼不可能的任務。
鬼灯沉默地凝視著這個場景,默默擦拭貼著頸線的濕髮,還有少許蒸騰的熱氣圍繞在他四周。
對於有矯正價值的事物他總興致勃勃,靜下心觀察著這隻詛咒貓的謎樣生態,竟然意外地還挺有趣的。
應該是只靠著本能行動的,卻又猜不準下一步會做什麼。
就像追纏著自己這一點,若是一時興起就不會持續整整兩天,但他們無法溝通,恐怕這只能是永遠無解的謎團。
雖然有太多的事能透過共通的語言做為連結,不能理解的部分卻更是多得數不清。
交織的理性感性或者苦惱無盡的七情六慾也罷,擁有言語這道橋樑又如何呢?動物也好人類也好鬼神也好,每個個體的單位之間終究是徹底分開來的存在,以百分之百這個複詞為前提的條件盡是無稽之談。
試著放下,也許未嘗不好。
鬼灯拿起手機撥號,對面的鈴聲響了兩聲就化為語音。
「喂。」
『是你啊,有什麼事?』
「最近有沒有缺少什麼?」
『……嗯,陪我睡覺的溫柔女性。』
「去死吧。是我忘了您真正缺少其實是羞恥心。」
『我這是坦然面對自己的慾望,哪像你這傢伙成天那張不解風情的臭臉,一點情調都沒有,女孩子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你啊。』
「我聽見您咬牙的聲音了,白澤、不,白豬先生。」
『……所以你到底找我幹嘛!』
「明天早上十點。」
『沒空。』
「把脖子洗乾淨等著。」
『叫人把脖子洗乾淨等著是想怎樣啊!還有我不是跟你說了沒空嗎!』
「晚安。」
……嘟。
掛斷電話並設置成關機狀態以後,鬼灯把軟軟癱在桌上的貓好好拎往床邊角落一丟,接著換上一件透氣的襯衣。
「這次可不准壓上來。」
晚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