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跡消融。

※猜拳點文之一

※點文者：TWOBE（@two10）

※TAG：二世露出韋伯的性子任性地向大帝撒嬌

　　位在隊伍後方的軍師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

　　例行性的每日任務執行起來早已沒什麼特別的難度，需要耗費的體力跟時長都是相去不遠的──差別在於同行者的人選──也正是埃爾梅羅二世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原因。

　　聽見征服王伊斯坎達爾被御主召喚至迦勒底到現在已經兩天了。接獲消息的第一時間向來運轉飛快的大腦呈現一片空白，埃爾梅羅二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佯裝若無其事地湊近，就這麼看著那道從回憶裡化成具體的身影向著自己走來，愣在原地的雙腿發軟得幾乎快支撐不住自身的體重，一聽見那道熟悉的渾厚嗓音在耳邊響起，更是連淚水都爭先恐後地盈滿眼眶。

　　他欲言又止望著初來乍到的伊斯坎達爾，設想過無數次如果能再遇見該以什麼樣的開場白拉開再演的序幕，當然也曾經預設過重新被召喚出來的英靈不會有過往記憶的可能性，然而那一瞬間他的思考確實是停滯的，緊繃的顏面神經僵硬得不受控制，張了半天的嘴一句像樣的話都吐不出來。　

　　「哦，這裡有個表情嚴肅的軍師啊。」

　　原來他現在看起來是一臉嚴肅的樣子嗎。埃爾梅羅二世扯動生硬的嘴角，眉頭不知不覺皺得更緊。到底該擺出什麼樣的態度比較合適？不對、這個問題早就假想過很多次了，只是現在一時之間歸納不出結論，又或許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找到明確答案。

　　「啊……」

　　埃爾梅羅二世下意識就想喊出那個不僅僅代表職階的稱謂，冒出頭來的單音剛剛擠出喉頭，伊斯坎達爾便轉過身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注意力絲毫沒有放在自己身上。

　　他在關鍵時刻退縮了，錯過那個時間點以後便很難再找到開口的時機。

　　果然不記得了吧。

　　埃爾梅羅二世站在不近也不遠的位置聽聞伊斯坎達爾談論著將要征服的這個世界，無論是炯炯有神的目光、無畏無懼的豪語、縱情放聲的大笑，一切的一切都牽動著纖細敏感的神經。沒關係，其實這樣也好。他這麼想道並且咬緊牙關，畢竟賠上這輩子也不夠償還眼前堪稱奇蹟的時刻。

　　因此當下的他並沒有再更靠近半步，除卻那一刻最接近彼此的時候就是現在了，他們被安排在同一個隊伍執行收集種火的任務。埃爾梅羅二世站在伊斯坎達爾身後，飄揚的紅色斗篷隨風翻飛，如果再往前一步的話，伸出手就能抓住那塊紅布的一角。

　　「你是不是對本王有什麼不滿？」

　　「咳、咳咳！」

　　伊斯坎達爾平靜的語調忽然響起，埃爾梅羅二世心虛地收回注目，但既然對方問出這樣的問題，就表示他不知收斂的直視早已徹底曝光。他在征服王回過頭面向自己的同時壓低頭顱，那些忐忑不安的情緒起伏足以撕扯下本來就稍嫌拙劣的偽裝，他可不想在這個男人眼前流露出那麼不堪的一面。

　　「收集這些差不多夠用了吧？」伊斯坎達爾熟練地拉動韁繩，於是布西發拉斯的腳步越來越慢，沒多久便在原地停頓下來。「這些敵人可真無趣啊，實在讓余提不起勁。」

　　與其問他是不是對伊斯坎達爾有什麼不滿，不如說發問者本人自己對一成不變的戰鬥感到十分不爽。不管是大量鑽出地面的異形手掌或是周圍一片綠意的景象他都習以為常，然而毫無變化的風景對征服王來說大概算得上一種酷刑。埃爾梅羅二世悄悄抬起眼瞥向男人不耐煩的神情，沒有開口反駁這些種火實際上根本不夠用，反正他正好也想稍微中場休息片刻。

　　「軍師呦，你還沒有回答余的問題。」

　　「在下對您……咳、沒什麼不滿。」

　　「是這樣嗎？」伊斯坎達爾若有所思地偏過頭，沉默了幾秒之後朝埃爾梅羅二世伸出攤開的掌心，咧開嘴角笑著說道。「那好，你陪余到處走一走！」

　　「請等一下、那個……」

　　埃爾梅羅二世遲疑地退開一步，就算跟征服王相比起來他的身形十分纖瘦，但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尚未發育完全的少年，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匹馬上怎麼說都有點奇怪吧。

　　一定是反覆湧現的記憶依然歷歷在目的緣故，彷彿能在伊斯坎達爾為他空出的位置看見那個少年熟悉的身影，同時他也記得無能為力的自己被隻手拎下戰馬留在原地的剎那，只能睜大眼睛注視征服王一往無前的背影，直到屬於他的第四次聖杯戰爭在飛濺的血色之中宣告休止，直到蓄積在眼眶的重量接二連三敲擊著崩裂的大地，直到他死命藏起懦弱重拾步伐繼續展開人生的旅途。

　　「還等什麼？」伊斯坎達爾主動伸出來的手沒有得到回應，他索性伸長手臂用食指戳了戳埃爾梅羅二世皺成一團的眉心，在後者越來越隱瞞不住驚慌並用雙手摀住額頭的時候俐落地翻身下馬。「這麼久不見，你應該有很多話想對余說吧。」

　　「……咦……？」

　　「你大可直說無妨，韋伯‧維爾維特。」

　　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

　　埃爾梅羅二世愕然地瞪大雙眼，聽見那個名字的瞬間整個人動彈不得了，雙腿甚至開始不爭氣地打顫，停滯的呼吸把胸口堵得亂七八糟，衝出齒列的話語都斷斷續續的。

　　「Rider──你……還記得？」

　　「何不親自向余確認看看？」

　　伊斯坎達爾大大方方張開雙臂，毫無設防的胸膛袒露在眼前，真搞不懂這個超級大笨蛋到底想讓他確認什麼。

　　埃爾梅羅二世忍無可忍地攢緊拳頭，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就失去控制，此時的自己肯定露出了一副丟臉至極的蠢樣。他一氣之下用盡自己最大的勁道狠狠揍了上去，一拳打在鎧甲上的鈍痛讓他淚汪汪地叫罵，已經搞不清楚究竟在斥責些什麼了。

　　「笨蛋──嗚！笨蛋──」

　　「哈哈哈！」伊斯坎達爾先是把那隻通紅的手握進掌心裡，並用另一隻手揉揉他的腦袋將人往自己懷裡一帶，豪邁大笑的震顫讓埃爾梅羅二世也跟著晃動，擠在胸肌前面的臉頰都要扭曲變形了。

　　直說無妨。即使伊斯坎達爾說得如此輕易，他也沒辦法一下子將埋藏在心底的情感宣之於口。

　　在伊斯坎達爾面前的自己好像又變回那個毫無長進的模樣，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埃爾梅羅二世顧不得一頭長髮被他的王蠻橫地揉亂，忖度著該用什麼樣的詞彙才可能將打結的思緒慢慢梳理開來，近在咫尺的心跳聲卻讓他更加一團混亂。

　　既然這樣的話、哪怕失態至此的自己或許將和那個少年的青澀模樣重疊。

　　請容許他再任性地撒嬌一會吧。

　　Fin

　　20200210（一）　21:13PM